傳媒「不批同行」,連《大公報》也如此。怒其不爭!怪不知港媒可以橫行。
《大公報》8月4日刊出的版本,刪去了「鳳凰台」娛記問答的一整段(篇名改了,開筆一行刪了)。文章改劣了,力度削三分。以下是足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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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文革題材敏感」是用石器時代的眼光解讀當代中國》
余 非
2014-8-1
文革還是否不讓碰、不可寫呢?姜文以《讓子彈飛》香港聞名,就用他做例子。
對不讀內地訊息,也不多讀當代中國文學的人而言,難免會用石器時代的眼光去看當前中國。再加上美國為首的外媒猛力的妖魔化,一提到當代中國,就彷彿只有文革、六四、貪污等,沒有其他。不少人、包括內地扮自由派的,至今仍像活在幻境中「自行堅信」文革是禁區,不讓碰、不可寫。鳳凰台娛記訪問姜文,對答中就提了文革。鳳凰台雖然落戶香港,記者以中國大陸及台灣人為主(香港台除外)。
凤凰娱乐:过去的题材其实在中国有很多禁区,比如像文革……
姜文:《阳光灿烂的日子》就是拍文革。
凤凰娱乐:是,我是想问,现在的审查比那个涌现出《阳光》《霸王别姬》《活着》时更严了……
姜文:我不这么觉得,我觉得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人会越长越老的,我不觉得今不如昔。过去有什么好?有人说“过去都是黑暗”,鲁迅也说过类似的话,所以我不怀念过去,我活在当下,放眼未来。
(《姜文现身戛纳谈<一步之遥> 称3D的事去问摄影师》,2014-5-20,觀察者網)
姜文的記招特別有看頭,他是少數敢嗆低質記者的內地導演。文革作為事實,中國大陸近三十年從來不是禁忌,控訴、道歉、爭議功過、辯論前後期變化等等,林林總總,觀點意見應有盡有。不但「自由派」搞了個網上文革博物館,實體的文革博物館,2005年5月廣東汕頭便有一座,民間主理。以開館那些年計算,據聞每年訪客50萬。在這樣的背景下,完全不明白港人深信、內地自由派堅稱的「文革是禁區」從何而來。
如上文般的那位娛記會反駁,「我指的是帶批判力度的文藝創作」。香港浸會大學設立頒給長篇小說的「紅樓夢」獎。2008年得主是莫言的《生死疲勞》(他得諾貝爾文學獎是2012年,是後話)。評審中的內地現當代文學學者陳思和有以下說法:
......《啟蒙時代》(按:王安憶2007年開始連載)跟《生死疲勞》的作者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寫過他們的評論。......(按:指《啟蒙時代》)這是好小說,而且這是在一個中國不准寫「文革」的時候寫的,就是說,前幾年正好是甚麼「文革」幾週年,電腦裏「文革」兩個字根本不能出現,(聶:真的啊?)出現我們就把它刪掉,居然王安憶寫了部以「文革」為題材的小說,而且居然也發了,大家一致好評,還專門為它開過研討會,(聶:哪裏出版的?黃:人民文學出版社。)還是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所以王安憶是蠻了不起的,官方明文不能寫「文革」,她寫了,還出版。(黃:好打這個擦邊球說,這是一個成長小說。)是的。
(見《紅樓夢獎2008得獎作品專輯》,頁45,天地出版社。)
陳思和在內地現當代文學範疇內算是有名氣的,連他在香浸會大學,面對由內地移居香港的黃子平(上文的「黃」)、美籍華人作家聶華苓(上文的「聶」)也如是說,並落為文字成書出版,讓一波又一波的學生參考,怪不得「文革不許碰」可以在香港炒作發酵。
2013年10月25日香港芭蕾舞節開幕,首演是新派舞劇《紅樓夢—夢紅樓》,當晚林鄭月娥及中聯辦主任張曉明是受邀嘉賓。張曉明在演出中場休息時與演員及製作人員交談及拍照留影。舞團26日作第二場演出時,在時空穿梭的部份取消了涉及文革紅衛兵的一小段表演。這改動被公民黨陳家洛發酵,矛頭直指向張曉明,要他澄清對芭蕾舞團有無政治干預。事件纏繞了多天。一篇署名「任風歌」的文章在《星島日報》刊出,文章形容事件是「荒唐版的政治抹黑秀」,並指非但在大陸可以演文革;在香港,作為藝術家,不存在因某個政治人物一句話便刪減情節這回事。港芭紅樓夢劇首演後調整劇情節奏是尋常事,之所以可炒作,前提是「文革題材不可碰」在香港「可信」。在內地如陳思和之類的學者,及陳家洛的炒作下,不少港人信以為真!「中國印象」便如此這般地「成形」。
陳思和之流的學者因何這樣說?是出於討好、說些他認為在香港會「被認同」的話?人的心思太複雜了。也不奇怪,香港也有出手厚黑的蔡子強(注:他至今仍不是博士)、教唆學生犯法的戴耀廷、以打分為學術的鍾庭耀、經常抄襲的外國人鄭宇碩,他們通通被認為是「學者」。學者的言論就可照單全收嗎?在當代學術機制下,明顯不能。
我是個讀文學的,興趣在現當代中國文學。陳家洛炒作的港芭政治事件落入我眼中,是無知識的撒野。打從1978年盧新華的短篇小說《傷痕》起,內地已有專門反思文革的「傷痕」文學大類。文革藝術題材在之後的世代中,非但從未禁絕,更被不同代的作家一寫再寫。如嫌《傷痕》寫「文」鬥,1979年2月鄭義的《楓》便寫文革的武鬥;孔捷生同年小說《在小河那邊》更剖得尖銳,不但罵四人幫,還罵讓四人幫可以出現的政治制度。厲害吧。1982-83年間,湧現藝術水平更佳的「新寫實主義」小說;這批小說的反思已不囿於文革,直指官僚主義。那位李怡更於當年香港出版的《新寫實主義小說集》寫序,點出「新寫實主義」小說「非常尖銳」!發展至1986年前後,內地作家因改革開放大量閱讀外國小說、尤其是拉美的魔幻寫實(如加西亞.馬爾克斯),眼界大開,也令當代中國小說迎來高峰,這高峰一直延續至九十年代初,被稱為「新時期」小說或「新探索」小說。文學評論界普遍認為此階段的文學作品有世界級水平。外國大量翻譯中國當代小說,也始於八十年代中後期。此時期湧現的作家,包括後來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莫言。在新探索小說熱潮中被海內外認識的作家,還包括韓少功,及香港較多人知道的王安憶。她的《長恨歌》被改編為電影,由鄭秀雯主演,鄭秀雯就是因擔演此片患情緒病。
只要按不同年代選讀少量當代中國小說,長短篇不論,你會發現八成小說都有觸及文革。因為那是來時路、不少作家成長中的元素。文革,於中文創作,從來不是禁地。
有個奇妙的構想,在香港培訓政治人材的課程中,何妨加入一兩課教當代中國文學,讓港人對國家民族的發展認識更人性化、更立體,也從而更有底氣。回首過去十年跟進國情,之所以比其他人容易上手,除了勤力閱讀資訊,功在大學時專攻現當代中國文學。
眼看近十多二十年的香港變得很不實在,很虛,沒有了真專業,很吹水。寫這篇小文,是溫馨提示──別用石器時代的眼光解讀當前的中國;港人的認知,大大落後於形勢。錯過形勢,是錯過吸收民族復興的正能量;更甚者是被很虛的憤怒牽著鼻子走,及被野心家利用。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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