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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7月24日 星期六

轉貼:給鳳凰台總編輯 呂寧思的公開信

呂寧思先生:

2010年7月23日(星期五)香港會議展覽中心,S222-223館內的一場講座「社會能見度:人性的扭曲與文化的省思」,呂先生你是主持。

在呂先生你的開場白說了約半小時(2:30開場),第三行有一位女士站起來離場──那人就是我、寫下這封公開信的一個土生土長香港人聽眾。而在我再忍不下去,已走到推門離開時,開始聽到你說要請《秋風秋雨》的作者趙遐秋及曾子墨母女對話。

呂先生,雖然你在總編輯時段節目內加插會心微笑式的笑話(包括涉及性的弱智笑話)已令我對鳳凰台總編的水平有懷疑,但及不上今天叫人扼腕憤慨!!以下是你部份的說話內容。實事求是,大意而已,反正有錄音錄影證明我不是誣蔑作假即是。

書,是文革回憶。於是,呂先生你談到文革。你說:「中國(按:你故意說得有些含糊,有時說中國,有時說中國人)就是沒有道歉的習慣。一道歉,彷彿就等於承認是錯,是失敗;也可能是怕會有進一步行動(按:你暗示追究)。……說『查無實據』就平反了,可是,作為領導,你欠了一個道歉。……」說著說著,你竟然掛勾到德國的納粹主義,「人家的德國政府,便有為納粹主義道歉」。

在上述的語境下,你不斷強調,是非常非常地強調──「你們,都不認識、不知道有文革這回事!」你說:「內地的年青一代,以及跟我同齡的一代人只要是身在海外的,都不知道文革」;之後,你又特別針對現場的香港年輕人或青年,強調當中的與會者一定都不太知道文革。──我不禁問:「你想暗示些甚麼呢?」你想「在香港」、引導本身已不太熟悉當代中國國情的「香港人」認為──中國政府、及回歸後的特區政府官方,都在為文革「滅聲」?!──只談京奧、世博,刻意不提「禁忌」?!(文革仍是被「肯定」、「禁批」的嗎?你為何完全不理1978年鄧小平復出時已完全、白紙黑字否定了毛及文革的路線。也不理汕頭有民間開設的文革紀念館)。

不是我瞎猜的,因為你朝禁/不禁的方向來大讚香港書展!!大讚它「不設防」(你的原字眼)!!──這也是我忍不下去、憤而離場的主因!!

說完「怪不知香港書展愈做愈興旺,因為香港書展不設防。」呂先生你接著說,像趙遐秋的書,便有香港肯出版,「香港的可愛處就在這裡!」由上文下理形成的暗示──《秋風秋雨》因為談文革,所以沒法在中國大陸出版,也只有香港,才不設防地出版禁書!

總編先生,你的水平令我非常不屑!!首先,香港書展已成了一個嘉年華、最後一兩天會大割價的雜價攤。真正愛書,及平日有去書店的人,根本已謝絕書展。誰都知道,台灣的書展學術味比較重,也愛請國際學人來做專題;而北京書展已是出版界非去不可的盛事,前幾天給業界談版權(因為各地及國際出版商夠齊全),之後才向公眾開放。而香港書展,因為吸引不了版權洽談業務,又沒有足夠的學術水平,於是把心一橫,把他「嘉年華/雜價攤化」,以人多取勝!呂寧思,做做功課吧,別把已沒落、不該讚的,為討好香港人而大讚。

金融海嘯前去上海復旦大學交流,有一位據說是留美的博士、復旦美國XX中心主任沈先生,也在我們一群香港人(多為文教界)面前大吹自己曾被抓坐牢,然後在我們面前大罵領導,最後大讚香港報界有水平!!簡直是了不起!!──而與此同時,真正的香港人都會為傳媒十多年來的低俗化扼腕惋惜或深深地反思批判。不少香港人已深知。言論自由之外,我們有極困擾的水平問題(例如,以知情權為幌子,對明星大加偷拍。又或者是因意識形態,對不同政見者予以抹黑,甚至動用假新聞)。

只要你翻過《秋風秋雨》,公道地掂量評估,你會不懷疑在內地找不到出版商,是因為內容及市場沒保證嗎?不出版,真的只因「內容敏感」那麼簡單嗎?而假如趙女士不是鳳凰台的紅主播曾子墨之母,香港的天地書店又會把它視為書展重點書嗎?且看講座是母女同場,入場者不少聲言要看一看主播真人。而書中,又真有《這孩子,要,還是不要》一篇──呂寧思在開場白中便很「乖巧」地點出,此篇談的正是當時要不要生曾主播的掙扎。呂先生,且不要輕易把香港捧為禁書基地!當然,現在你必須先把它塑造成禁書,書的銷量才更有保證。

呂寧思先生之流的人,今天實在不少──你們這些人賺盡國內的改革開放之利(發言空間的寬鬆化,以及錢財收入的猛增),而且大多有機會(用公費享「出入境自由」)出國及長駐香港(甚至已成為「香港人」),卻沒有實事求是、公道地在「外人面前」介紹當前中國大陸某些正面的轉變;非但如此,你們還急不及待「扮民主鬥士」,捧龍應台(呂先生在總編輯時間為龍女士推介新書,同時強調:龍女士被禁),批評、諷刺這個令你「獲利」的現政權及令你生活得更有空間的當前社會狀況;你們扮「非大陸人」,彷彿跟「我們(啊,又文明、又自由、又進步的)香港人」同聲同氣──我們可以圍立法會、圍中聯辦。我們的八十後可以不努力工作,靠「向政府施壓」便希望在短期內「有能力」買房子,甚至要求入住公屋有優先權!


當香港已有民粹化的危機時,請不要不斷漠視香港的危機,然後不無討好地只稱讚我們的社會民主進步。

章詒和之流,很可悲地甚至連楊絳老人家,也選擇在香港人面前哭著販賣文革史!呂寧思,香港人乃至海外華人,絕對不是不知有文革!相反,大家對「(優缺點兩面也)細節豐富」的當代中國的認知──就只大而化之,「局限」在只知有文革及六四(就像對京奧及對上海世博的認識──香港不少人就只得不排隊、沒有公德心這些認知。)

回頭說第一段推門離開時,聽到呂先生你說要趙、曾母女對話時,我是曾經走回室內的,想聽聽作者又如何說。誰知,說不了幾句,紙巾盒給遞上講台,趙女士哭起來了……行,我已完全知道是甚麼板斧了(加上已翻過書一次);我又決定非走不可。不聽了。而此時,仍留在場內的年輕人及青少年,總之是各式人等,大概會接受個多小時的文革悲情灌輸;然後,回歸再過十年,中港的隔閡仍然嚴重!!

作為文革過程中真正受過苦的人,外人沒有權對這些人重提痛苦經歷指指點點。可是,你的一生真的被文革毀了嗎?當你今天活得「風生水起」之際──注意,而且是乘「中國崛起」的好風活得有聲有色之際──,再去向有反共情緒的香港人及台灣人(章詒和等在台灣很紅)販賣「舊時痛苦」,賺取大家的廉價認同,包括買你的書,同情你,並以你為「敢言英雄/英雌」,你賺得,會不會太盡了!!!

文革回憶,固然可以寫可以讀(且別忘記還有一整代探討人性的「傷痕文學」及「新寫實主義」小說。文革題材,禁過嗎?!),但呂寧思,是巴金,及陳原《隧道的盡頭是光明抑或光明的盡頭是隧道》的那種反思。在他們的反思當中,自己不是只有受害者的角色,在大時代之下,兩老把反思的矛頭直指自己的內心深處──問一問自己,在過程中,你真的從未因「自保」而「滑頭作假」嗎?!你甚至從未「不自覺」地在大時代下扮演「(間接的)施害者」的角色嗎?!──人心複雜!!大概,由文革走過來的人,不可能只得哭著去向人展示傷口的可憐人的一面吧。假如,他/她,是個真正的文革反思者。

唯有深入到自己、連自己也剖視,才不會把自己幻想為只是「一個『只有』受害份兒的完美好人、可憐人」。


一位半小時便離場的聽眾謹上

2010-7-23 晚上

不吐不快 奮筆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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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XX幾句


XX先生:

多謝來郵並表示認同《給呂寧思先生的公開信》。XX先生,早前你曾對我談及楊絳在中大哭談文革。我當時只可以簡單回應幾句,能如何回應呢?因為長話很難短說。因為鳳凰台呂寧思一事及你的來郵,現在跟你多說幾句。

香港人或國內部份自由派有一句「口頭禪」,就是說:「中國(或中國人)不面對歷史,一個不肯面對一歷史的民族是沒有希望的……!」

上述這句話用於批評文革,我敢很有力地說──絕對是欲加之罪!!

文革後立即出現過一批反省人性問題的文學,叫傷痕文學。大概未讀過也聽過。這一批文學的藝術水平不高,對人性的刻劃也不夠立體,之後,便興起另一波文學,叫「新社實主義小說」。大概也是未讀過,也應該聽過一些改編為電影的作品如《天雲山傳奇》、《人到中年》等(當年紅了中國大陸演員:潘虹),比較出名的還有謝晉做導演,劉曉慶演女角的《芙蓉鎮》。白樺的電影文學劇本《苦戀》,寫於八十年代初,他的一句:「你愛國家,國家愛不愛你」,在當時說是被打壓被禁,可是小說一樣可以出版,改編的電影受過阻礙,最終也是拍成的。

八十年代談文革,已經是會遇上「阻滯」,卻不復見有真「損傷」的狀態。在中國,一切都在低調中慢慢進行──這是國情。

而整個九十年代,是踩著八十年代對文革、對人性的反思而走過來的。今天回過頭來看,這段過程其實頗完整。九十年代前五十年,中國當代文學仍然可觀,已轉寫急速變化中的、人的命運。至九十年代下半葉,啊啊,文學「式微」,內容上已不吸引。一如我從前向你說:中國的作家,在感受及理解上跟不上急速變化的社會步伐,作品開始(及惟有)「務虛」。

直至廿一世紀2000年代,改革開放時才出生的一代人已成長起來,新生代寫自己,又形成另一代的文學──如韓寒。


依我在八九十年代對中國文學的勤力關注,個人認為:踏入廿一世紀之前,中國大陸對文革式的心靈康復、剖視已大概「光榮完成歷史任務」(不敢說是完全)──傷痕文文學及新寫實主義在當時便擔負了此重任──;政治上的否定也早在鄧小平時已一錘定音今天的中國人(尤指一般人)的內心已絕對不如從前般被「政治/意識形態」壓抑──被生活壓抑,或地方劣吏壓抑,是另一回事。今天的中國,已面對新問題!!!而當前想「寫實」的作家,並未做好功課(如不通財經,根本讀不通當代中國這部書),因而如七、八十年代及九十年代初的有力寫實作品,暫時欠奉。電影倒是開始出現了──世代變了,影像比文字更足觀──如近日上影張楊導演的《無人駕駛》。

而今天中國大陸的文藝作品,在新生代作者的主導下,已非常個人主義。韓寒是個典型!!

長篇大論只想指出──在香港混的文化人,如梁文道、馬家煇、龍應台之流很沒良心。他們絕對不會不知道上述的進程,可是,他們就是蔑視之,仍然為賣個人文革悲情的人吶喊助威!!!!章詒和為例,書中謊話連篇,不實之說甚多(指出者的文章已刊於當年的《信報》),卻可以在香港牛津得林道群出版,梁文道、馬家輝之流的吹捧下,把她炒作為「最後的貴族」(「貴族」也耆,指她是內地的沒落高幹之女),紅遍港台。章詒和在香港書展成為重點,已不只一兩屆(年)!!她賣的是舊時痛苦──文革;同時,炒作自己的書被禁──談文革事而被禁,香港人是信的!!!!!而這類書,其實一點也不敏感,卻煽情,有市場。

舉個極端的例子──上述梁、馬之流的文化名人,敢為六四事年的個人回憶撐出版及撐場嗎?!我敢肯定,是不會的;因為,他們會迴避「真正的危險」!文革反思,由文學至自傳,絕對絕對不是個被壓制的題材!!!!!至於當中有沒有新思維,要看具體作品來判斷。對於這個題材,要問的是寫得夠不夠深入、有沒有創見,而不是去讚他「有勇氣」去說!!!!至於為當中的煽情成份感動,已是讀者的自我決定。只想感歎,我們不讀嚴肅書(不聽「太悶」的嚴肅講座及課程)、不嚴肅地讀書的人太多太多了!!!

當代中國七、八十年代那批文學及文化人的地位之所以高,是因為他們在當時擔當了從人性角度反思歷史的角色。當然,他們當中不少是從文革走過來的人,他們反思歷史之同時,也是面對自己的自我檢視,一切都比較易掌握。而他們完成了歷史任務,便很自然地退出文學舞台。有些人是轉型的,如當中的馮冀才仍活躍,關心民間文化,為此做了大量很扎實的工作,出錢出力──因為有實力,他當然不必再賣文革事,他為新的當前情況而努力!!!

只感慨,香港最弱的一環是文學、文藝及文化,大批創作人都未去殖民化。而不是這類的──如我,只可以勢孤力弱地在能力可及的範圍內努力。是搞不起來的,杯水車薪,因為整個(劣質)傳媒的力量委實太大、太大了!!!至於「另類」中有些是有名望的,卻明哲保身。

香港固然不是文化沙漠(這樣極端的前設本身就預了給人反駁),可是,整個生態卻非常扭曲,極不健康。
《給鳳凰台總編呂寧思的公開信》我已發予該台的郵箱。


Y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