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此網誌

2011年4月8日 星期五

「我選修傳理系,好嗎?」

「我選修傳理系,好嗎?」

http://gcyouth.net/「大中華青年在線‧博客」博文

這星期有四天要去中學教書。
很喜歡親身接觸中學生,面對面跟他們交流知識學問。由於我的課以「拉闊挖深」為主,開課的對象多為中四至中六學生;內容上文學及非文學的都可以。

上我課是辛苦的,我以「引導思考」的方式授課,不是我講你聽的單向傳遞。這種方法的難處在於我要把自己明白的東西,用高中生的思想水平去想一次,找他們可以理解的切入點一步一步地挖深拉闊。我希望透過引導過程,讓他們「有『內在的』啟發」,「屬於『他們的』明白」;而不是「我向他們說了『我明白』的東西」。
這種上課方式有一定難度,同室上課各自修行,會有個別跟不上的,尤其是假如他不專心;可是,也有很受啟發的。因「引導的過程」而感覺「自己動了腦筋」的同學,特別喜歡我這種上課方式。這類學生,會特別珍惜上課見面,甚至會於下課後請教一些課程內容之外的問題。例如,問他們的「人生困惑」。
某天,有兩位中六生問我:「希望將來對社會有貢獻,很想修讀傳理系,好嗎?」

在香港,近十多年吧,有兩種職業被先天地賦予道德光環──律師及記者。
果然,兩位正派、有品的乖同學說,想人生過得有意義,「想改變社會」,所以想當記者;也因為想當記者,所以希望大學選修傳理系。談著談著,兩位同學原來都想「先貢獻香港社會」,再「貢獻」中國大陸,「因為中國大陸到今天仍然沒有新聞自由」。也許是自己敏感,聽後心很沉、很重。

課於三時一刻便完了,可是,站在校門口的簕杜鵑旁邊,我跟兩位同學談到四時多。
我背光而站,兩位同學向陽。春陽之下,忐忑中不無壯志滿懷的臉上,散發著青春的光芒。兩位年輕人稚嫩、誠懇。
一星期前衝著錢果豐說:「最大粒的曾特首已經走了,我只好問你(錢果豐)有沒有坐過地鐵……」的場面,這兩位同學也在場,他們,是同輩人,不同校而已。當天那種場面,是香港特有的「道德光環教育」──向「大人物」「兜口兜面」(撲面)問一些令他尷尬的問題,是正義的洗禮。粟米班腩飯多少錢一碟?

同學沒有說明,但是,我知道,他們都想如我般,「過一些有意義的生活」──當藝術家及文學家也是考慮之一。但他們知道這條路比當記者難行。
我知道,我要好好地回答他們的問題。難得我們有緣遇上。

要活得有意義、對社會有貢獻……,必須由讓自己好好成長開始。我說。先要是一個有真材實料的人,有相對完整的人格,有相對健康的心態(盡量不偏激,心境平和)……,就這樣,踏實地工作,踏實地生活,已經在貢獻社會。我很喜歡自己有謀生能力──對,就是很「庸俗」的謀生能力,賺錢──於是,我可以養活自己,以及家人。一年多前,老父突然確診有病。我,以及那些也是踏實地生活、有謀生能力的妹妹們,合力負擔老父沉重的醫藥費。老母親是慢性病,一直也在醫治。過程中,我們姊妹們守望相助,從不推卸責任,有默契地令整個家安頓下來。父親的病,我們要闔府應對。過程中,讓我重新認識妹妹們的品性原來有多好,整個家(包括撿回來的小狗毛毛)充滿人性的溫馨與快樂。相比之下,二十年前因為經濟及能力不濟,沒有更好地照顧外祖母,一直是姊妹心中的一根刺。星期日拜山,大家仍為當年把外祖母送交老人院照顧而心感罪疚。是二十年也沒有釋懷的內疚感。

生活讓我感悟,「道德光環」由自己本人,及最近距離的身邊做起;行有餘力,才把承擔擴散至廣袤千里。《大學》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愈長大愈感受當中有智慧。

我說,一個稱職而出色的水利工程師、會計師,敬業樂業的文員、盡忠職守的保安……都在貢獻社會。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先不要把自己想得太偉大;心,可以存大志,卻不可以太「紅/雄」。不同時代有不同風尚,實事求是,針對當下,我對當前的年輕人有屬於今天這個世代的諍言。我們這個年代,已不缺表達的勇氣,缺的是表達的質素。我建議兩位同學如考入大學,選修學系科目以自己最有興趣的知識領域入手──先對自己真誠,老老實實地選科目,而不是由「哪個職業最有道德光環」入手。

當天的課,我教的是通識,用的教學個案是「中國利比亞撤僑事件」。當中不少同學在上課前對事件只有報章標題程度的認知,有些甚至是「從未聽聞」──而就是這種知識基礎的年青人(卻善良、有同情心、有正義感,一如面前兩位想當記者的學生),念茲在茲「想『影響』中國大陸」。
回程時火車上的新聞報導不斷重播趙連海的哽咽控訴,也介紹艾未未如何「是個有正義感的好人」。至於「中國利比亞撤僑事件」,啊啊,對他們來說,只是偶然遇上的知悉。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